尘封灯作“活教材”,传承人六度开班!让东莞千角灯“重生”,他们是认真的→
张树祺是国家级非遗项目灯彩(东莞千角灯)的代表性传承人,也是目前全国唯一能独立完成千角灯纸扎部分的手艺人。他今年79岁,自幼跟着父亲张金培学纸扎,58岁真正沉下心钻研千角灯技艺,曾主导完成两盏千角灯的制作。
▲东莞千角灯
千角灯,素有“中华第一灯”之称。其扎制显巧思,书画藏韵味,剪纸透灵气,刺绣见精工,不仅工艺绝伦,还藏着宋代赵皇姑“十年一灯”的旧韵。虽然精美,但因为工艺复杂、没有图纸、生产成本高,一度濒临失传,如今东莞仅存三盏。
今年夏天,张树祺把一盏千角灯拆了。不是毁,是修;也不是单纯修,是给徒弟们当“活教材”。他总说:“我年纪大了,得把一身技艺都教给徒弟们。以后千角灯能不能传下去,就看他们了。”
▲张树祺将一盏尘封的千角灯作为“活教材”(拍摄:陈栋)
张树祺的不舍不弃:课堂上的“手感”与坚持
张树祺的“千角灯传习所”课堂里,没有厚厚的教材,只有手把手的传授。
千角灯的技艺杂,全靠口传心授。从普通宫灯到千角灯的扎作,搓线、设计制作花灯、编制多角立方体骨架、扎作灯主体骨架、雕琢通花纸、粘贴……每一步都要学员亲手练,练到“有手感”才作数。每节课下了,不少徒弟还兴致盎然,接着往张树祺家跑,等着师父“加课”。
张树祺常跟徒弟念叨:“我文化低,不懂什么力学原理,做灯全凭手上的感觉。你们是‘大学生’,脑子活,以后千角灯就靠你们了。”
▲张树祺教授千角灯技艺(拍摄:陈栋)
东莞“千角灯传习所”是于2016年在莞城街道支持下成立的,其向社会招学员,免费系统教技艺。第一次办班,120多人报名,90多人来面试,最后留了30多个学员。张树祺暗里挑徒弟,原本想收5个,最后忍不住收了10个。截至目前,培训班共举办6期,参与学员超过120人,收徒41名。
可到现在,真正能守着这门手艺坚持学下来的,还不到10个。张树祺觉得“很正常”,倒不怨谁,只说自己算“完成任务”了:“不仅亲手做过千角灯,还把技艺传了出去。家里没人愿意学,我要是不教别人,这手艺就真没了。”
▲张树祺自小跟随父亲张金培学习千角灯扎作技艺
父亲张金培辞世前跟他说的话,他记了一辈子:“千角灯你一定要做,你不做,东莞就没人会做了。”他当时就应下了父亲的话,可从没独立做过一盏千角灯。直到2015年,市文化馆要定做千角灯,才真正上手。没有图纸,全靠回忆十多年前父亲的教导,一边做一边琢磨,还创新了部分设计。
这盏灯,是他第一次独立完成的千角灯,凭记忆复原,足足花了10个月。
“我快80岁了,要把所有技术都教透,所以才把这盏老灯搬出来当教材。”于是,今年夏天,张树祺决定把2004年参与制作的千角灯拆下,既用作修复,也用于给学员们教学。
大师姐的十年:从“震撼”到“守灯”
李玉茹和郑洁波是第一年办班时就来参加的学员,拜了张树祺为师,从此踏上了千角灯的传承路。按年龄排,李玉茹是大师姐,一学就快十年了。
缘分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结下。李玉茹是东莞本地人,早年间在人民公园看千角灯展览时,就被那盏灯“震住了”:“怎么会有这么精巧的灯?后来莞城开了千角灯扎作公益培训班,请张树祺当主讲导师,免费教手艺,我立马就报了名。”
▲2019年,张树祺及其弟子在可园举行拜师仪式
十年里,弟子来了又走,像她这样留下来的没几个。李玉茹很淡然:“来的人,都深爱着这传统文化;走的人,也没办法。千角灯有社会价值,可没什么市场价值,年轻人要生活,撑不下去太正常了。所以,他们来,我们敞开了欢迎;他们走,我们也打心底理解。”
有意思的是,当年让她“一见钟情”的千角灯,就是现在正在修的这盏。再摸到它,李玉茹总笑着说:“很神奇,像见着老熟人似的。”
▲东莞千角灯在省非遗展厅内完成最后的悬挂和组装
2022年,广东省非遗博物馆千角灯,李玉茹和团队熬了7个通宵,把4个十六边形灯底架的误差控制在0.1厘米内。
到了2024年,她几乎每周都和好友郑洁波去传习所,手把手教新学员。她们还特意留着自己早年的“失败作品”,拿出来对比着讲。
她说,张树祺的技艺是家族传下来的,但到了他们这辈,传承方式要进行调整:“团队传承可能更适合现在。来自各处的人聚在一起,各有各的专长,凑成一个团队进行制作,手艺才能走得远。”
老灯的新韵味:从煤油灯到3D打印
千角灯也在跟着时光变。以前的灯里点的是煤油灯,风一吹就怕烧起来;现在都换成电灯了,既安全又亮堂。当年手艺人独创的“通花”技法沿用至今,能让灯光像剪纸般通透,到了夜里点亮时,千角的光影依旧熠熠生辉。
只是,修复老灯,比做新灯难多了。“没有图纸,都靠脑子记。得顺着前辈的思路来,把所有部件拆开,再照着‘以旧修旧’的规矩补。”张树祺说,这盏千角灯上的画已经二十多年了,颜色还亮堂堂的——那是绢本画,说明当年用的颜料是高品质的矿物质料,这才经得起时光蹉跎。
部件精美,也让大家犯了难:“这些画能不能直接用?如果要尽量保持原样,当然很美。可纸张想长久完好,太难了。”不过,不论是扎灯还是修灯,这都急不来,他们总是在慢慢摸索中找到解决方法。
▲学员正在学习制作千角灯
年轻人也在给老手艺添新花样。徒弟里排行老三的胡志华做产品设计,懂3D打印,他把千角灯做成3D打印模型,让现代技术悄悄掺进了老手艺里;东莞潮玩企业拼酷以千角灯为原型,制作了mini版的3D金属拼图,在全网售卖,让“中华第一灯”成了年轻消费者可以动手制作的“小玩意儿”。此外,还有千角灯手链、千角灯茶壶、千角灯茶漏、千角灯伴手礼盒等东莞文创礼品相继面世,多次亮相国内外活动。
这些年,千角灯的宣传多了,社会影响力也大了,来做公益性调研的团体越来越多。张树祺一有空闲,就会配合文旅部门、高校和机构做调查,帮助广东财经大学“遗”鸣惊人实践团、广州南方学院文传院、广州大学、知名博主“九月”等团队调研。他说:“多让人知道千角灯,就多一分传下去的希望。”
“千角灯,千角灯,一千个角,一千盏灯”。在莞城的传习所里,老灯在修,新灯在扎,年轻学员的手指在绢纸和竹篾间翻飞。
一盏灯的时光很长,长到能装下彻夜明亮的灯火、由古到今的遗韵、张树祺和徒弟们的坚守;一盏灯的传承也很短,短到需要每一双年轻的手,接住那根从过去递来的竹篾。
千角灯的历史
千角灯始于宋代。战乱中赵氏皇族流落东莞,一位皇姑凭记忆让工匠复刻宫廷彩灯,造就其雏形。元代起,赵家定期扎作,因造价高、工艺精,每十年制一盏,用于庆贺添丁及除夕、元宵等节日。
新中国成立,千角灯曾三次由扎作艺人制作,并分别于1957年在广州文化公园、1963年在东莞县展览馆和1965年在东莞县工人文化宫公开展出,直至1967年因损毁而消失。自此以后,千角灯就在近40年间再没有出现过。
2004年,莞城街道为挖掘莞城千年文化,组织有关专家、学者商讨编写 《莞城千年文化》一书。在听取关于东莞独有、正面临失传的民间“绝活”千角灯汇报时,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。有关方面专程寻访民间老艺人,并成立制作千角灯工作小组,拨下专款,组织老艺人抢救制作千角灯。于是,传承人张佛、尹全历时8个月重新扎制,让这一瑰宝重焕生机。其中,张树祺也参与了此次工作。
▲千角灯在沈阳参展
2005年,张金培、张树祺父子特别为沈阳国际新春灯会应邀制作一盏千角灯,在灯会上一举夺得“山花奖”金奖和“中华第一灯”美称,千角灯也自此声名远扬。目前,这盏灯悬挂于文化周末剧场外。2006年,灯彩(东莞千角灯)非遗项目被评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▲张树祺及弟子制作千角灯
2015年,张树祺耗时10个月,制作现存最大千角灯,该灯宽3.5米、高4.5米,目前在东莞市文化馆非遗展厅展出,是“镇厅之宝”。
2018年,张树祺成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,并连续通过国家级传承人评估。
2021年10月起,张树祺带领徒弟数十名,历时三年,共同完成一盏高6.5米、直径4.2米的千角灯,作为广东省非遗项目的代表,悬挂在广东省文化馆(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)的非遗展厅里,继续闪闪发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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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电台看电视
09-14
👍
钟爱一生网络部
09-14
看到千角灯能够‘重生’,真是让人感到无比欣慰,必须给传承人们点个赞!🌟
漫步云端春
09-14
哇塞,千角灯的传承人们真是太棒了!这可是真正的非遗宝藏啊!👍